天还未完全亮，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杜鹃哀哀的叫声，远远望过去，隐约可看到林子中孤独的立着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那个守林人就住在里面。

凌晨四点，像往常一样，他拿着一把破旧的手电筒和一把上了年纪的猎枪，锁好房门，走进那片葱郁，那片“墓地”。重复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巡逻，只为能少一些灾祸的发生，只想守护好这片绿。

踏在那条崎岖而又熟悉的山路上，他思绪纷飞，想起那只鸟，那些成堆的散着恶臭、爬满蛆虫的骸骨以及无数散布在山林的骨灰。他懊悔，假如他阻止了那场大火……

40年前，当他还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带着稚气未脱的果敢和决心，他来到了这片森林。面对满山的生命，他许下誓言“一生守护，不亡不离”，发誓要一辈子守护山林，不让它受伤害。可现在一切都毁了，从那场大火爆发的一刻起，他的誓言便已化为灰烬，与满山的生命一起葬入了火海。没有余地，没得商量。

老人走在那条最长的小径上，没有表情，也不吭声，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在游荡。忽然，他停住了，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空地，一个插满墓碑的空地。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墓碑，有的由几块石头砌成，有的仅仅是一块木板。他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

眼前的这片空地，老人给它起名叫“魂归”，那里埋着这些年来他亲手埋下的动物，它们有的被猎杀，有的被毒死，还有的是先天性畸形无法存活。取名“魂归”是希望那些生命离开后，它们的灵魂能够回来，回到这个尽管暗藏杀机但生它养它的地方，让它们的灵魂能够庇佑这片山林，让那些残忍的事情不再发生，让它们的灵魂有所归。

痴留片刻，他回了神，继续向前走，可是愈向前心中愈忐忑不安，歉意和懊悔一起涌上心头，前面就是昨天那场大火发生的地点。此时空气还弥留者烧焦的气味。忽然，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仿佛有一只手直插进他的胸膛，迫使他无法呼吸；他满头大汗，头脑发昏，一阵混沌中，隐约听到鸟的惨叫、熊的咆哮、鹿的嘶鸣以及大火烧断树枝直直地撞在地面上的声音。一阵野风吹来，携来了一股烧焦蛋白质的味道，他定睛一看，是那头被大火烧了一半的野猪。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野猪的恐惧和挣扎。说真的，比起那一具具的白骨，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眼前这幅荒凉景象——那难以计数的死亡。

他再次望向天空，这次他的心中充斥的不再是绝望，而是愤怒、无尽的愤怒；捶胸、顿足、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头发。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早发现并制止那场大火；他恨那些偷猎者为什么屡治不止；他恨一切剥夺生命的人。他向天空大喊、怒吼、声嘶力竭……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只能独自沉默。

继续向前走，来到一条满是灰烬的石板砌成的路上，他的心也如同灰烬一般黑暗，散着凉气。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宛如一截丧失了知觉的麻木而呆滞的木桩，他的双腿也变得无力，最后沉沉的跪在了地上。

 他掏出那杆上了年纪的猎枪，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全部消失吧，不必再存在了，让丑与恶、冷酷与鲜血全都消失了吧！”扣动扳机，对准自己，默念着毕生的信仰，抬头望向天空，两行清泪从脸颊划过。

“嘭”所有的一切都无影无踪……

（编辑：王子怡 陆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