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意欲观海久矣,每囿于杂务缠身,素未成行。时逢孟春三月,诸事方竟,遂引同窗,共游青岛,观海之壮阔,以了夙愿。
沿路多曲,行辕颠簸。斗室客多物繁,言语嘈杂,空间狭闭,气不能流,加之久坐身疲,昏昏欲睡。侧视身旁旅伴,亦睏睏然不能张目,会心一笑,共话周公。
素闻栈桥古来名胜,才下车,遽相携奔赴。不明方向处索图相商,辗转几街,海之形貌依稀可辨。心生快意,足下加劲。但觉湿气愈重,柔润扑面。时天气方趋春暖,尚衣厚衣、披围巾以御倒寒。风夹湿气,旅途劳顿,一扫而尽,顿感目清神爽。行至海滨,踏沙蹒跚,攀石坎坷,别有意趣。但见长桥卧波,海风习习,白鸥上下,翻飞可爱。余与同伴注目多时,流连不忍骤去。天冷未能脱鞋入水,殊为可惜。
期日相约赶海拾贝,会值潮水方兴,冷浪推沙,黑黄相间,颇似水墨。前潮方退,后浪又来,滩涂亦随之而变化多端,时而画如巍峨之高山,崎岖山路尽显,时而如群峰连绵,平淡不失雅境。残贝多裹挟其中,心下太息:蚌之自保高术,已为极至,身被重铠,虽砺石犹未能破以分毫,然不免壳分身裂。或随波逐流,葬于鱼腹;或曝露石壁,干涸而死;或埋没浅滩,腐臭而亡。反观人若如此,固步自封,岂不罹祸?站未定,游人渐众,同伴招呼,遂同拾贝。同行者心颖手慧,观他人捉蟹未几,便已习得内中巧法,掀石得蟹,屡试不爽。兴奋之余,划破手指。所幸伤口不深,然血流不住,取纸包扎,同窗游正兴起,久劝不去,犹自捡拾,颇得其乐。路人有得海星者,相与送之,同窗乐甚,连声多谢,浅笑之时,颇似画中。
未见海时,屡以一如书中所写,浊浪排空,惊涛骇岸。至此方知非也。青岛之海,白波宛转,青荇隐约,极目所至,水天一色。静时胸郁万般情感,直至风起助力,方一吐为快,怒掌穿礁,狂澜顿灭。栈桥尽处有一阁名曰“回澜”,想来风紧涛生,至此方衰,时无大风,未能览此胜景。近闻前日,大浪毁桥之中段,百年码头,终不免日夜侵袭,喟然。
归程未起时,胸中颇多感慨,赋诗一首,以记此行:
明前游青岛,微寒兴短师。
金滩腥可尽,栈桥影欲织。
八关汇雅士,百贝分英痴。
浪起风高日,潮归暮远时。
山峻礁应没,海魅鸟飞迟。
待到弄涛成,重来赴今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