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曾记录过这样一段文字。向来以暴戾和血腥著称的先锋派代表人物真正选择接受平静舒缓的写作节奏便是由此开始。
有人认为,写作风格就像作者身上的烙印,一旦成型若无大患是不可逆的。理所当然余华转变引起了众多批评家的热议,讨论风波甚至蔓延到婚姻和家庭。余华先生也曾经谈到这个问题:“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情景,十多年来人们经常向这个余华打听另外一个余华:那个血腥和暴力的余华为何失踪了?”法国评论家 Nils C. Ahl 说,《兄弟》催生了一个新的余华。他的理由是一本书有时候会重塑一个作家。
在我看来,余华真正意义上的转变并不是所谓大患而是来自潜意识的救赎。一种被时代压抑着独自承受内心濒临崩溃的绝望后的自我救赎。记得统计数据显示,在他八六到八九年创作的八篇短篇小说中非正常死亡人数竟然多达二十九人。终日沉浸在写作疯狂世界里,连现实都混淆了血腥与暴力。
“白天我在写作的世界里杀人,晚上我在梦的世界里被人追杀。如此周而复始,我的精神已经来到崩溃的边缘,自己却全然不觉,仍然沉浸在写作的亢奋里,一种生命正在被透支的亢奋。”他麻木地陈述时代却被时代所控制逐渐孤立无援。
正如余华先生一般,很多人都在相同或相异地遭受着来自内心的叩问:我的人生这样过对不对?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有些事情该不该继续呢?我们总是停留在烦恼之河的左岸,看着汤汤而过的水流陷入沉思,然后将问题放大化危机化,最后放弃了右岸的风景甘愿沉溺在洪水里隐没。
尚不必如此,人性有种东西叫作潜意识,也就是作为动物基本的趋利避害。就像先生的一个梦拯救了濒危的神经,我们无需太过焦虑自己的行为对错与否,倘若真有错,连你的潜意识都会救赎你。有些事不深入结果便无从得知,若因担心后果则放弃开始,那人生又何来意义?余华也就不会有那些直击人性的作品,不会像今天这般为众人所知。
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有时候,人生和写作其实很简单,一个梦,让一个记忆回来了,然后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