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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城的青铜之梦

发布时间:2018-05-11

长篇纪实文学连载

文化需要土壤。让历史倒溯,古老的潍县旧有石佛寺,俗称南寺。初建于宋真宗咸平二年(999年),明永乐九年(1411年)重修,明成化二年(1466年)增修。本寺大雄宝殿内,供奉偌大石佛一尊。殿内西壁间,嵌有布袋和尚造像石刻,出自宋画院大家崔白之手,还有苏轼题字的刻写。宋神宗熙宁年间,苏轼任密州太守两年,在熙宁九年(1076年)残腊,奉调改知河中府。当他行色匆匆赶到潍州时,已是除夕,遇大雪,不得不于石佛寺借宿一宿,寺僧热情接待了这位天下闻名的才子。大年初一雪霁,苏轼重新上路。投宿潍州十二年后,苏轼已经五十三岁。一日翻检,忽然发现画家崔白赠他的一幅布袋造像,不禁忆起十二年前于潍州石佛寺投宿的情景。恰有潍客北归,托之带回,作为谢礼。画尾,苏轼执笔写道:“熙宁间,画工崔白示余布袋真仪,其笔清而尤古妙,乃过吴矣!元祐三年七月一日,眉山苏轼记。”寺僧如获拱璧,请人工原样镌在了石壁间。

这是潍县历史上最早的大家石刻。

金石同源。这里本来就是一片铜文化生长的肥沃土地。

五、踽凉齐饿者先引用一段古文:

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礼记·檀弓下》把这段文字翻译出来:

齐国发生了严重的饥荒。黔敖做好饭汤等食物摆在大路边,等待饥饿的人来吃。一天,有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用衣袖遮住脸,拖着鞋子,昏昏沉沉地走了过来。黔敖左手端着食物,右手端着汤,对他吆喝:“喂!来吃吧!”那人瞪大眼睛盯着黔敖,说:“就是因为不吃叫我‘喂’的人的食物,我才饿成这个样子的。”他断然谢绝了黔敖的施舍,最终因为不吃东西而饿死。

韩秀岐要去看望郭麐了。

他像宁愿饿死的齐人那样贸贸然走在乡间小路上。他就是从东关圩走出来的———韩秀岐的家在东关圩。在没有车马的窘迫里,他仍然穿了一件秀才穿的长衫———读书人长衫是不能丟的。至于车马,宋代先贤苏东坡早就留下了至理名言:“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安步以当车,晚食以当肉。”

韩秀岐有着这样嶙峋的傲骨。

韩秀岐,潍县城里东关圩人。由于资料的缺乏,今天已经很难断定他是否进过科场。但历史留存下的只言片语证明,这位学富五车的“韩生”确实是当过幕客的。谙熟历史掌故,精擅铁笔篆刻,连县城里陈介祺这样的权贵之家也早闻其名,他也许曾一时赢得了幕主的欢心,但骨子里却是天生“自知脾性难谐俗”的,韩秀岐终弃幕而去,回到了潍县。

起因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韩秀岐随幕主来到了繁华的京师,帝辇之下,灯红酒绿。或许是幕主雅兴大发,也或许是有意撩逗这位坐怀不乱“老夫子”的铁石心肠,他遍请都下名妓,觥筹交错的宴集上,隔席送钩,眉目传情,直至月上柳梢。一番戏谑之后,幕主突然借故离去,宾客们也都挤眉弄眼地退出了酒席,使妓女与韩秀岐独处在了一室里。客去留髡,韩秀岐突然醒悟:这是一场恶意的戏弄。名为幕客,实是别人掌上玩偶!但人地生疏,怎样走出这尴尬的境地?气不打一处来,他坐上一张矮榻,齁鼾如雷大作,整个旅舍都被他吵得扰攘翻天。

以谑还谑,幕主脸面全无,愠怒在心。

韩秀岐不辞而别了。

这一次京师之行,韩秀岐留下了莫大的遗憾,错失了梦寐以求看到《石鼓文》的机会,耿耿难忘。回到潍县后,他再次跋涉京师,长途往返,几十两银子全作了盘缠,只得卖掉了乡下的几亩薄田。这位一贫如洗的“韩生”,本字息周,后索性改字“息舟”,闭门谢客,命运之舟,任其在世俗的河流上漂荡吧。

同治十年(1871年),陈介祺宅院的大门上挂起了哀幡,他的妻子李氏夫人撒手人寰,弃他而去。四十载人生风雨,相濡以沫,宦海沉浮,不离不弃,59岁的陈介祺痛可何如?他竭尽所能,一定要让夫人尽享“哀荣”。他找来工人铸起厚铜板盖在夫人的墓穴上。铜板上的铭旌必须找一高手篆刻。这时,他想起了韩秀岐。

(编辑:孙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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