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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城的青铜之梦

发布时间:2018-03-25

也许,只有罗延春凄厉的呼喊还在白浪河两岸的旷野里传响。

20世纪70年代,古老的潍县城早已更名为潍坊市,博物馆忽然收到了陈介祺嫡系后人陈秉忱的来信,就是那位1950年随毛泽东去莫斯科会见苏共领导人、担任了技术秘书工作的陈秉忱。红色艺术家长期在中央领导人身边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北京琉璃厂发现了一枚胥伯元的古雅制印。

胥伯元,胥伦的儿子。

命运,抑或就是历史。

不管花开花落,铜文化的河流依旧流淌。

三、蝉翼拓在陈介祺金石开拓的茫茫道路上,几位同道好友先他而去,离开了人间。泉壤阻隔,生离死别,知音不再,让他不胜怆凉。先是咸丰二年(1852年),他的金石好友刘喜海(字燕庭)在故乡诸城撒手人寰。由于意气相投,陈介祺早就与他“定交忘年”,虢季子白盘拓片就是由他赠与的。这位“浓墨宰相”刘石庵的近代族人,后世不继,毕生积累收藏怕要落得风流云散的下场。陈介棋出重资把故人视如生命的邢仁钟、兮仲钟、纪侯钟、虢叔旅编钟收为了自己的珍藏。回到潍县后不久,陕西大古董商苏亿年走了。此人目光敏锐,可明辨真伪,在送来毛公鼎之后,又帮助陈介祺收藏了大丰簋等重器。噩耗传来,陈介祺良久无语,几年后还写信谆谆关照苏亿年的胞弟苏兆年善自为之,好为经营,牢记才力目光“不及乃兄”。

其实,陈介祺自己过得也并不如意。几年中,长子和夫人相继离世不说,不吝重资地收藏又使他陷入了捉襟见肘的拮据之中。但他咬定青山,矢志不移!这时他想起了刘喜海相赠虢季子白盘拓片的往事。真器秘不示人,原汁原味的拓片也是千金难求的。以此相勖,漫漫长路,或可上下求索。

一位奇人浮现在陈介祺的脑海中。

陈畯,江苏海盐人,字粟园。又是一个像胥伦那样挟技游京华、为“稻粱谋”的人物。小小“工匠”是难以登上大雅典籍的,历史倒是把他留在了古老潍县的一个市井传说里:陈畯挟技来到京师的当年,一位喜好附庸风雅的王公贵族请他到府第中去拓一件他珍藏的青铜古玩。见陈畯麻衣布履,躲在屏风后面的女眷们嗤然笑出声来。嘲笑声一下戳疼了这位“江南佬”的自尊神经,他拂袖而去,连完成的拓片也带走了。主人极度懊丧,亲自登门“负荆”。这下不打紧,陈畯把拓片拿出来了,两张!在软塌塌的棉纸上,他又拓出了另一张惟妙惟肖的拓片来。还未等来客回过神儿来,陈畯三把两把,将拓片扯撕而碎,两张拓片变成了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贫贱也是可以骄人的!

修帷扫榻,沽酒迎宾,陈畯住进了翰林学士在北京的府第中,与三十九岁的陈介祺亦师亦友。按照议定,他是来帮助陈介祺釐定和拓印《簠斋印集》的。长卷浩浩,从桃花盛开直至菊黄蟹肥,陈畯还留在府第里。惺惺相惜,机缘互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拿手绝活儿,锦上添花。随着陈介祺的回乡,墨韵雅香也流到了潍县。

可是,陈畯死了,在陈介祺回到潍县以后的岁月里。黄鹤楼空,留下的只有仰天浩叹。

“尊斋似必须延一能拓字之友。归来每遇此等事,辄追念粟园不置。”“古文字事亦不能理,拓友有它事或不妥而它之。印泥半年未作,成莫助之叹。追忆粟园,岂可再得?”在与友人的信札中,陈介祺每每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要说到那件曾伯雬簋了。铜质的簋是通行于周朝中叶的礼器,盛以稻粱,供于宗庙。体上有盖,分而可以成为两器。器下四足,古人是把它叫做“瑚”的。进入春秋时期,四足渐高。而曾伯雬簋却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115字的铭文记载着一场惨烈的战争:诸侯曾国国君曾伯亲率大军,征伐淮夷,终于打通了铜锡矿产输往中原的道路,天子大为嘉奖。曾伯铸此铜簋,铭记旷世功勋,昭告于宗庙。陈介祺得到这一重器时,年仅27岁。少年意气,大喜过望,书房取号“簋斋”,铭记终生。由此上溯,上面的故事就叫作“簋斋三哭”吧。

痛定思痛,陈介祺要亲自组织人工制作拓片了。(连载八)

(编辑:魏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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